“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了，亂菊。”低沈的聲音，尾音顫顫地上挑，帶著奇怪的關西腔。

松本亂菊沒有說話，黑色的死霸裝和掛在肩胛上的那條粉色披帛一起被清風吹拂而起，卷曲的橘色長發隨之舞動，明亮的灰藍色眼瞳一直看著市丸銀。曾經，那個細瘦的少年已經不見了，曾經，救贖她的唯一之光也消失了，時間沒有留給他們任何東西，只是在他們身上留下了成熟的印記。

知道自己的不幸，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曾經的幸福，一去不覆返。（摘自《BLEACH》BACK FROM BLIND46卷首語》

見松本亂菊遲遲不說話，市丸銀聳了聳肩，笑道：“明明都已經遍體鱗傷了，為什麽還要來蹚這次的渾水呢？”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你在這裏了。”松本亂菊總是在追逐市丸銀的背影，不管她多麽努力奮發，出現在他們身上的鴻溝卻是她怎麽彌補都彌補不了的。“終於可以直接問你了，你要殺藍染的目的是為了什麽？為什麽要殘忍地傷害那麽信任你的吉良？”

“他真的說了嗎？那句話。我那麽相信他卻被背叛了。那句話，真的是伊鶴的想法嗎？還是……你自己的想法呢？”市丸銀臉上的表情有些陰冷，他突然低下頭朝松本亂菊走了過去。“哎，你為什麽要來這裏呢？本來這事就和你沒有關系的。”

市丸銀離松本亂菊很近，他們彼此的呼吸都纏繞在了一起，橘色的發絲落在了他的肩頭，銀發青年緩緩擡起自己的胳膊，將那只手貼在了她脖子上掛著的那枚項鏈。“吶，你真的很礙眼……”

他的斬魄刀——神槍已經出現在她的面前，松本亂菊沒有害怕，她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斬魄刀，紅色的液體順著鋒利的刀刃一滴滴的從她手上滑落到了地上，她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手是否流血，她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市丸銀，她看到了他臉上出現的一絲錯愕。“銀，你知道嗎？我最討厭你了……”

淚水劃過臉頰落下的瞬間，市丸銀始終掛著虛偽笑意的表情有了一絲動搖。他那只貼住她項鏈的手沿著臉的輪廓緩緩上移，並來到了她的眼角，指尖掛上她落下的淚珠時，他唇角彎起了一抹苦笑。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仍舊還是一個大笨蛋，明明想要守護的，卻還是讓她哭了，不過能早點和她道歉，真是太好了。

松本亂菊最後陷入了無邊的黑暗，頸後的疼痛讓她連一點反應都沒有，耳邊輕喃的對不起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昏厥過去的她被市丸銀輕柔地抱在了懷中，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完成的事情很艱巨，為了那個目的，他忍辱負重了那麽多年，即便會被殺死，他也不會放棄的。

市丸銀這個人雖然似罌粟般殘忍，可這世上又有幾個人明白他呢？他跟松本亂菊本是青梅竹馬，在他們年少的時候，松本亂菊曾經被一群死神取走一部分的魂魄，他為了她在暗中調查後才得知這一切的幕後指使者竟是那個看外表絕對不會想到的藍染。

為了殺掉藍染，他臥薪嘗膽那麽多年，臥底在藍染的身邊，目的就是為了得知破解鏡花水月的方法，現在他終於可以去殺那個男人了。

把松本亂菊交給了之前遇上的那幾個人類少年少女們，在他們驚恐的表情下，市丸銀沒有多說一句話就離開了。

白色的身影帶了一絲決絕的味道，他所前往的方向，正是雛森桃和藍染惣右介對戰的地方。

……

強勁的氣流刮起了一個小龍卷，雛森桃眼睜睜地看著藍染又向上一層進化了。現在藍染的額頭上多了一條縫，眉毛沒有了先不說，衣服下擺已經從多分岔變成了連身狀，同時他的背上生出了三對巨大的蝶翼，胸口虛洞中間呈現十字狀，中心鑲著那枚罪魁禍首的崩玉。

不管是哪個世界，變態總喜歡和昆蟲、爬行類掛鉤。

“我贏了，雛森。”他的棕色長發伴著氣流飄動了起來。“你本來是想挖開我的胸膛奪走崩玉，可你沒有想到它最終還是選擇了我。”

說著，他快速地移動到了雛森桃的面前，手僅僅一揮，少女的面前就濺起了一道血弧。沒想到藍染進化後的力量及速度會大幅度提高這麽多，被實實在在攻擊到的雛森桃虛弱無力的倒在了地上。泥濘的黃土沾染著血跡，匯成了一股詭異的橙色，她的嘴角溢出了一絲血跡，眼底卻沒有露出太多的驚慌和不甘。

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總會流露出絕望和恐懼。但，雛森桃卻沒有，她那雙眼睛依舊保持著清明之色。她，曾經死過一次，自然就不會覺得死亡有多麽可怕。

“藍染，你認為自己贏了嗎？”胸前的傷太痛了，以致於她的臉都因疼痛而扭曲了起來。“和你交鋒的時候，我的斬魄刀觸碰到了你的，和我的村雨相比，你的鏡花水月竟然會散發出如此孤獨的氣息。”

說到這裏的時候，雛森桃的腦海裏想起了那些人，血繼限界並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管在哪個國家，它都是戰爭兵器的代名詞，白也好，佐助也好，君麻呂也好，寧次也好，他們都曾因血繼限界而痛苦過。

“你的能力一直是卓越不凡的，如果從出生開始就一直是如此的話，你……也許一直都在尋找能和自己處於同一水平線上的人，而當你發現根本找不到那個人，並選擇放棄的那一刻起，你的內心深處也許就一直渴望著想成為一名普通死神吧。”雛森桃沒有看藍染，她自倒在地上後，眼睛就一直註視著頭頂那片藍得透徹的天空。

紫底白瞳的眼睛睜大，藍染的臉上出現一絲怒意，他彎下腰，伸手扼住了雛森桃的頸項。“你以為自己是誰？別說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樣。”

“你，為什麽要生氣？”雛森桃的表情很平靜，她的臉上掛上了一個淺的幾乎都看不見的笑容。“如果你認為我剛才說的全是胡話，根本就不需要跟我生氣。藍染，你到底在氣些什麽？”

藍染看著雛森桃，那張變幻卻輪廓沒變的臉上恢覆了處亂不驚，唇角勾勒的笑容，一如記憶中那樣的溫柔。“雛森，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你有間歇性失憶癥嗎？我早就失去了關於過去的所有記憶，怎麽還會記得和你的初次見面呢？”雛森桃說道。

“變得伶牙俐齒了許多，從沒想過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藍染眼底浮現一抹淺光，那是雛森桃永遠也讀不懂的。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冰涼的指尖落在了她的唇角邊，他就這樣俯視著她，手指狠狠地揩掉了她唇角邊流淌的礙眼紅色。“想殺，卻又舍不得……”

話音未落，銀色的光束穿過了他的胸膛，即便沒有看到身後那個人是誰，藍染也知道想殺他的人是誰。

“哦呀，藍染隊長這樣可不行喲。”市丸銀站在藍染的身後，嘴角掛著終於得逞的笑容。

早在藍染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雛森桃就察覺到了市丸銀的靈壓，一開始她並不清楚他隱藏起來的目的是什麽，現在倒是明白了，也相信了松本亂菊之前說的話，這個男人是真心實意的要殺死藍染。

胸膛被銀光貫穿，藍染回過頭想揮刀的時候，他的斬魄刀竟然被市丸銀的手給握住了。“逃過鏡花水月能力的唯一方法，就是在完全催眠發動之前碰觸到刀刃，為了問出這一句話，我花了幾十年的時間，護廷十三番中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大家都憋著一股勁兒要殺了藍染隊長你，我看著還真是提心吊膽呢。”

藍染眼裏沒有流露太多的訝異，他只是捂著身上的傷口向右退了三步。市丸銀見他說不出一句話來，臉上的表情更加陰冷了。“能殺得了藍染隊長的人只有我一個。”

鮮紅的血泊泊而流，藍染並不因為市丸銀的背叛而惱怒，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市丸銀。“我知道你的目的，卻還一直把你帶在我身邊，因為我對你想如何取我性命很感興趣，不過很遺憾，銀……你以為這種程度就能殺得了我嗎？”

市丸銀張了張嘴，他正準備開口對藍染說的時候，就被不知道何時從地上站起來的雛森桃給帶離了原地，胸前的傷口被疾風刮得生疼，但她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隱去自己和市丸銀的靈壓，她來到一個暗處，黑著一張俏臉就把楞住的市丸銀給丟在了地上。“你是笨蛋嗎？”

“雛森，你妨礙我殺藍染的機會了。”挑眉，市丸銀從地上站起來，並拍了拍破面裝上的塵土。

“市丸銀，你很聰明，也很厲害，但你現在的行為就跟捋老虎須沒什麽差別？你根本不知道藍染現在強到什麽程度，別說你一人了，就是加上我在內，也不一定殺得了他。你以為我一直按捺不動是為了什麽？我在等，等黑崎君過來，雖然我不知道他在短期內會成長到什麽樣的程度，但我們這些人中唯有他可以戰勝藍染，他是一個希望。”身上的血跡都幹涸成了暗紅色，雛森桃伸手狠狠揪住了市丸銀的衣服，如果這家夥在跟她唧唧歪歪的，她就揍死他。

“那小鬼行嗎？”市丸銀看著生氣的雛森桃問道。

“他身上有著我們所有人都沒有的無限可能性。”雛森桃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好，她那雙眼總能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東西。“黑崎君他是唯一一個可以戰勝藍染的人。”

市丸銀沒有在說話了，他的視線繞過雛森桃看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彌漫塵囂，那是他現在根本無法達到的境界，啊啊，原來真的是這樣，他殺不了藍染，所以只有靠那個橘發小鬼了。

“也許，你說得沒錯。”

“總算是趕上了。”

緊張的心情稍稍松懈了下來，雛森桃的手放開了市丸銀的衣服，他們兩人不再說一句話，只是站在暗處，眺望著遠方的最終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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